2017年8月15日 星期二

UL-曲終



1.此文是紀念即將結束營運的UNLIGHT
2.此文除了恐怖雙子就只有人偶般的大小姐。
3.此文沒有任何一點戀愛意味的情感。
4.美好都是屬於他們,我只有OOC

再睜開眼時,四周只有一片黑暗。

她沒對此感到驚訝或恐懼,自然地將雙掌置於胸前,掌心朝上,觸碰到木頭材質的平面向上施力,木板本身並不重,稍一用力便能往上抬挪,細微光線自縫隙湧了進來,許久未見到亮度的雙眼反射性瞇起。
尚未將手中之物整個推開,來自上方的力道就接了過去,對方輕鬆地把阻礙她行動的木板放置一旁,一張熟悉到使她心口湧上莫名悲傷情緒的面容,映照至墨綠色的瞳中。
那人有著淺褐色的短髮、琥珀色的眼,額角上還有一道極為醒目的刀疤,以及經歷無數磨難也從未改變過的爽朗笑顏。
「弗雷特里西。」口吐之語既冰冷而毫無機質。
被呼喚其名的男人笑容卻加深了。

弗雷特里西將手伸到躺在棺材中的人偶前方,以一個邀請者的姿態。

她自然地把充滿關節球的手搭上去,就像他們過去曾牽過無數次一般。
「歡迎回來,大小姐。」

順著對方的力道坐起身,藉由壁上的火燭光芒環視自己的房間。
本以為經過這麼長的時間,此處早該佈滿灰塵或是有損毀的跡象,但印入眼簾的卻是與多年前別無二致的景象,再三告知仍有人守在此處,她略帶疑問的眼光投向弗雷特里西,不用言語,後者確實接收到困惑。
「不是我啊大小姐,整理房間是伯恩的工作,我只負責廚房而已。」弗雷特里西笑道。
男人扶著人偶跨出棺材,長時間未曾站立導致膝蓋球形關節嘎嘎作響,踏到地面的腳掌無法順利支持身體重量有些歪斜,她踩著不穩的步伐往前走,一步又一步,向來健談的男人此時特別安靜,沒有鼓勵或催促。

作為扶持的手心卻從未放開過。

當她走到房間門口時,已能好好控制雙腿,站定時弗雷特里西打開房門,外面是一條通往大廳的筆直長廊,兩側有著無數房間,房間與房間之間都點有火燭,奇異的是該是比房間更為明亮的空間,卻是昏暗不已。
她沒有詢問,男人也沒有主動回答的意思。
他們所處的房間坐落在走廊盡頭,兩人緩步前往大廳,經過的每個木製房門上,有的有掛上名牌有的仍是空白,有的房門還算新穎有則破舊不堪,她在放有『Salgado』的房門前停步,木門有些蒙塵。
「他走了。」肯定句取代疑問句。
「是啊,他跟蕾格烈芙幾週前剛走。」弗雷特里西的視線跟著人偶投在門板上,「可惜妳們沒有碰頭。」
『你也要走了嗎?』
『是啊,我可沒有多餘的時間跟你們這些野蠻人繼續鬼混。
『不等她起來?』
……如果是我個人,我會繼續等。』男人帶起面具遮住比一般男性更為纖細的面孔,『但你知道這是不行的。』
「弗雷特里西。」聖女之子的呼喚抓回男人的意識。
「啊!我差點忘了,他有讓我帶話給妳。」弗雷特里西語氣難得的嚴肅。

『無論取回記憶之前還是之後,選擇追隨大小姐都是根據我的自由意志。』

聖女之子聽完,沒有多餘的情緒反應。
即便左胸處疼痛不已,也辦不到表現喜怒哀樂等表情,但她知道,那些無從宣洩的情感,他們都能明白。
弗雷特里西說完,繼續牽著她的手往大廳邁進,沒有再任何房門前停留,快到大廳時她發現兩扇極為嶄新的門扉。

名牌上分別寫著『Bernhard』與『Friedrich』。

來到大廳時,記憶中充滿『人氣』的空間現在寥無人跡。
聖女之子發現所有家具都被蓋上層絨布,在插滿火燭的吊燈照耀下鋪上一層暖黃,如果不是她站在這裡,被人認定此地無人居住也不為過,發現人偶停下腳步環視周遭時,弗雷特里西朝著沙發更前方那扇對開式的厚重木門呼喊。
「伯恩!你睡著了嗎?」
低沉的嗓音在此處迴盪,數秒後,另一個男人的話語傳回來。
「沒有,你怎麼這時候跑出來?」
「嘿嘿!想知道原因就過來我這裡看看!」弗雷特里西招手笑道。
對方沒再開口,聖女之子的視線則被包裹沙發的絨布遮擋住,只聽見軍靴踩在還算光潔的地面,發出喀喀聲響,隨著距離縮短而漸漸加大,直到她看見那雙皮鞋在自己數步前停下,人偶緩緩仰頭。
迎接的是一張剛毅冷靜的面孔,此時因為過於驚喜而有些呆然。
「嚇到了吧!」太久沒看到男人這番表情,弗雷特里西忍不住大笑,「放心,我剛剛在房間聽到動靜反應也跟你一樣。」

在數不盡的日夜中,竟真能等到她的甦醒。

「大小姐。」男人蹲下身單膝著地,直視她的眼。
「伯恩哈德。」人偶叫喚他的名。
「是,歡迎回來。」

被呼喚其名的男人,勾起輕淺又讓人安心的微笑。

***

聖女之子的甦醒,並沒有使一切的回歸以往。

接下來的日子,她與僅存的兩位戰士過著長眠之前的生活,星幽界的天空沒有日月,更沒有星辰,漫長無盡的永夜中,花著固定的時間探索未知之地,結束時迴轉魔女山谷。現在的他們,連以往三人一組的隊伍都組不起來,所幸這兩人是所有戰士中取回最多記憶與力量的人,少了一位也足以用實力彌補空缺。
看上去與往日沒有差別,但所有人都知道並非如此。

世界正在失序。

他們探索的步伐與過去沒有不同,但對手比以往更難對付,無論是數量或是力量都與以往不同,若說過去探索每個區域遭遇的怪物是聖女賦予他們的考驗,現在成了失去約束力的野生種族,毫無理智且充滿攻擊性。
「太久沒出門了,沒想到這裡居然變成這樣。」經過無數觸手突出湖泊拍打水面的烏波斯時,弗雷特里西低語。
「就算這樣,擊殺擋在眼前的阻礙仍是我們的任務。」伯恩哈德沒有閒心隨著兄弟感嘆,手中的劍發出嗡嗡低鳴。
「話說大小姐,這裡都變成這樣了,那位也不打算管嗎?」
「恐怕出了什麼事。」
那位對於這個世界的掌控力是絕對的,連受她召喚到此界的靈魂,要取回力量都要依照她的遊戲規則,沒道理會放任不聽話的力量蔓延滋長。
「她不在了。」人偶說道。
「咦?不在了?!」弗雷特里西驚訝地反問。
伯恩哈德同時投來夾雜疑問的視線。
「嗯。」
這才是三侍者不再滯留宅第的原因。
他們三人的力量是聖女直接賦予的,說到底他們效忠聖女之子的目的是來自聖女的命令,下達指令的源頭不在了,他們當然不會繼續留下。
「當時他講的那句話,原來是這個意思。」伯恩哈德以手指扣住下巴思考。
「誰啊?講什麼?怎麼沒聽你說過?」弗雷特里西反射性丟出一堆疑問。
「布勞離開前不是說過了。」伯恩哈德的話,勾起對方的回憶。

『即使不在了,世界依然會將力量歸賜還於各位,屆時還請繼續完成你們的目標。』

布勞到離開前夕,姿勢依然站的筆直,笑容永遠都恰到好處。
「原來那時候說的不在,是指聖女啊。」他還以為……
三侍者離開後,本以為將永遠困在星幽界的戰士們,絕望地度過接下來的日子。在此界中沒有真正的存活與消亡,即使對戰戰鬥重傷也無法迎接安息,聖女之子無預警陷入沉睡後,沒有人能離開這裡,也不會再有誰來到此處。
眾人即將被逼瘋之際,發現某種能量傳入自己的體內,一天天增多、一天天運轉。

無須解釋,便知道這是真正復活的開始。

取回足夠力量時,戰士們一個個都選擇了離開,最後僅存兩人留在這裡。
弗雷特里西偷偷瞄了聖女之子一眼,後者對此沒有額外反應。
「我知道,你們都已經取回足夠復活的力量了。」聖女之子說道。
「大小姐,我們……」伯恩哈德沒解釋完,人偶輕聲打斷。
「我想到最後一刻,都要繼續進行屬於我的任務。」聖女之子往前走了幾步,膝關節已能靈活轉動,回頭時金色髮絲被風吹拂,滑出柔順的弧度。
「這只是,我的任性。」
她為此而生,也將為此死亡。
雙子對看一眼,在彼此眼中看出相同的決定。
「謹遵此意。」

時間在一成不變的日子中走到了終結。

某日,他們完成任務回到魔女山谷時,耳邊傳來一陣她從未聽過卻熟悉無比的鐘聲,伴隨而起的是體內另一道聲音,是聖女既遠又近的話語。
『時間到了,作為送妳的餞別禮,把握僅存的時間與這個世界告別吧。』
「回去時,請幫我把棺材放下來。」
那天她甦醒時所躺的棺材已被雙子兩人立於床邊,她一個無法搬下來。
「大小姐!」兩人呼喊的聲音飽含不捨。
「走吧。」
最後還是弗雷特里西幫她將棺木挪下來,聖女之子踏進棺木躺平時,伯恩哈德才匆匆趕來房間,手中捧著一大束純白色的百合花,他把花束放到人偶兩側,為暗紅色的絨布增添潔淨的色彩。
「這是我跟弗雷一起摘的。」伯恩哈德解釋。
「總覺得白色的花很適合大小姐啊。」弗雷特里西笑著補充。
聖女之子拿起其中一朵,比她的臉還要大的花朵怒放著,就像剛摘下一般。
「謝謝,我很喜歡。」
聖女之子表達對於一件事物的喜愛,這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。
聽到她的回答,佇立的兩人都勾起笑容。
無預警的,他們身上發出了點點白光,這種光點他們看過許多次,對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再清楚不過了。
只是,終究是不捨的。
……
話語變得模糊不清,包覆他們白色光芒愈來愈密集,男人們的身形愈來愈透明。被光線照耀的人偶瞇了瞇眼,把手中的百合花捧在胸前,在溫柔的暖度中,緩緩闔上眼。

嘴角勾勒出一個身為人偶,無法綻放的微笑。


後記:

此文銘記屬於我的UNLIGHT

文中大小姐的設定是我一直以來的私設,一個擁有豐沛的情感卻限制於軀殼而無法表達的人偶,戰士們與大小姐之間並沒有任何情愛關係,而與其說上下屬,不如說是生死與共的同伴。
我想描述一個逐漸凋零最終歸零的世界,就如這款遊戲一樣。
雖然不是很典型,但我的確想塑造除了恐怖雙子不再有其他人的地方。(笑)

紀念我當時的瘋狂與快樂,紀念遊戲中我最喜歡的角色-伯恩哈德與弗雷特里西。



After

再睜開眼時,眼前是一片蔚藍。

他知道自己已不再星幽界,那裡的天空從來就不是藍色的。
身體被下方的岩石嗑的發疼,弗雷特里西坐起身時發現四周滿目瘡痍,與惡龍戰鬥過的刻痕一道道遺留在地板,傾訴當年戰鬥情況之惡劣,此時眼角抓住了一道身影,與此同時,那個人回過頭來,身上的軍服大衣隨風飄揚。
「你居然比我早醒來嗎?」弗雷特里西撐著膝蓋站起身。
「我也才剛醒。」伯恩哈德眺望著突起的岩壁,上頭也佈滿各種爪印與彈痕。
「我們,真的回來了啊。」走到兄弟身旁,吐出長長的一口氣。
吐出了生前與死後,那些被刻畫於心的記憶。
「我們還有事情沒有完成。」
「是啊。」
曾經他們以為死亡是身為戰士獲得永恆沉眠的唯一方式。

今後,他們連死後的安歇之地都不復存在。

那麼……

「走吧。」
「嗯。」

The End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